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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佛说:朕不做狼,愿做牧羊人 佛说人生
佛说:学佛法佩戴本命佛法器!终身护佑,平安婚姻财运仕途!其实,抛开佛门弟子的悲天悯人之心,玄奘心中倒隐隐敬佩李世民的骄傲。
想中原历朝历代,哪个王者不是稍有小胜即大吹大擂、大肆庆贺?只有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才能说出“若不能全胜,即为失败”这样的话吧!
李世民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见玄奘并不应声,便再度转移了话题:“西域那边倒是传来了好消息,郭孝恪带领三千精骑于夜间经银山小径奇袭焉耆得手,一举将龙突骑支擒获,拥立龙突骑支之弟龙栗婆准为焉耆之主。那龙栗婆准已表示,此生愿为大唐之臣,再无反复。”
这样的表示其实也就听听而已,并无多大意义。李世民自己也知道,焉耆地处丝路要冲,西域各方势力都会激烈争夺。而大唐暂无余力在那里设置州县,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玄奘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对那个性情反复无常又无治国能力的龙突骑支自然没什么好感,却也远远谈不上恶感。想到那国王被擒,竟然还有自己这么个曾经路过的僧侣的作用在其中,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与愧疚。
“阿弥陀佛,只希望此事不要祸及无辜才好。”他双手合十,轻声说道。
李世民冷笑道:“战争哪有不伤及无辜的?要说那郭孝恪也确实领兵有方,攻克焉耆后便让人押送龙突骑支及其家人前往长安,那屈利啜居然领军来援,反被我军在银山一带设伏截击。呵呵,法师说得当真没错,那银山峡谷的确是个设伏的好地方,数千精骑隐藏其中都能不被发现。且由于谷内狭窄,突厥人在谷底难有腾挪之地,折损过半。此番重创西突厥,法师也有一大功劳啊!”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边说边观察玄奘的神情,果见这僧人面容苍白、神色黯然,心中不自禁地涌起一股快意。
“法师想是觉得罪孽深重?”他笑眯眯地问道,“也是啊,一个出家人做下这等事情,恐怕不仅仅是犯戒,更是造了地狱因哪!就算是朕逼你的,法师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更别指望佛祖会宽恕你了。依朕之意,法师倒不如干脆还俗,至少落得此生逍遥自在。以后就算是下地狱,好歹还有朕陪着呢!”
这番话说得甚是潇洒豪迈,本以为这么一刺激,玄奘于心灰意冷之际必会顺势答允,谁知这僧人缓缓摇头:“陛下并没有逼迫玄奘,玄奘做此事完全是自愿的。我自知有罪,却从不曾后悔过,也不敢奢求佛陀的宽恕。”
李世民愕然:“为什么?”
玄奘惨然一笑:“自己种下的因,当然应该由自己吞下这颗果实,不管它是甜的、苦的,还是有毒的。至于佛陀,他是导师,不是皇帝和官府,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李世民冷哼一声:“法师真是好笑,既然明知是颗苦果、毒果,当初又为何要造这个因呢?你刚刚可是说了,不是朕逼你的,是你自愿的。”
“当然。因为玄奘深知,所谓罪孽,有时候也是一种责任。陛下不用担心,该是玄奘的,玄奘一定会承担。但是无论发生什么,玄奘都是佛门弟子,不管是身在极乐还是地狱,这颗向佛之心始终不会改变。”
李世民心中一阵烦闷,他此生见过的僧人算不上多,也不能算少,像这样油盐不进的还真不多见。法琳算一个,但那个老和尚本来就性子强硬,过刚易折,并不难对付。不像眼前这位,性子安静,说话柔软,却总能让他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挫败感。
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就有些冰冷:“既然是法师自愿,那好极了。不知朕要的西行纪事还要多久方能完成啊?”
玄奘感觉到了皇帝的不悦,他不想做违心之举,那部西行纪事既然已经决定写了,自然会将其完成。只是眼下正是翻译《瑜伽师地论》的紧要时候,别的事情似乎都得让位于此,因此他也不能确定此书还需多久才能完成。
见玄奘踌躇不语,只是神色中平添了几分落寞与自责,李世民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忍,想想焉耆之战若非有这僧人提供信息,也不能胜得如此轻松。而自己非但不说个谢字,反而拿此事来刺激他,还添枝加叶、大肆嘲弄一番,实在不该。
这么一想,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轻咳一声道:“朕方才是同法师开个玩笑,所说也不尽是实。此战既是奇袭,自然干净利落。焉耆平民并无多大伤亡,法师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玄奘欠身施礼,表示谢意。
李世民又道:“法师胸怀慈悲之心,朕甚是敬重。然而世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国家也是如此。尤其是那些蛮夷小国,往往倚仗武力多占土地,以夸示天下,不能不防啊。”
玄奘轻声道:“据沙门所知,西域很多国家地处绿洲之中,周围皆是沙漠,既无对外扩张的打算,也无这个能力。所谋者,不过是自家的生存而已。”
李世民哼了一声:“你当胡人都是吃素的吗?像匈奴、柔然、突厥,哪个不对外扩张?”
玄奘道:“陛下所说的,都是大漠草原上的游牧部族;玄奘所说的,却是绿洲之中的定居小国。对于这些国家的百姓来说,只要让他们远离战争,自由自在地融入到山川大野中去,他们是从来不会记得那些不愉快的。他们只会为现有的生活尽情地歌唱和舞蹈,直到深深地沉醉其中。”
李世民点头道:“朕明白法师的意思。这大概就是突厥人称自己是狼,称那些定居城国是羊的原因吧。法师难道不觉得,那些只谋自家生存、只知快乐歌舞的小国,其实更容易被狼所食,滋养狼的力量吗?”
玄奘也不能不承认,确实如此。
至少在他西行之时,所经过的国家都对突厥唯命是从,虽对大唐也极为尊敬,但总体上还是以敷衍为主。
一个国家如此,尚且可以说是出于喜恶之心。可是多数国家如此,就只能说这是他们基于自身利益所做出的选择了。
见面前的僧人垂目不语,李世民便知自己说到了点子上。他习惯性地抹了抹翘起的唇髭,眼中精光四射:“所以说,即便那些小国都是无辜的羊,也不能让他们白白喂了狼。况且昔日汉武之时,高昌、焉耆、龟兹等地皆是汉土。朕又岂能使之长期孤悬海外,为狼所吞食?而且狼的胃口越来越大,羊吃完了,不就该吃人了吗?朕不做狼,愿做牧羊人。”
其实这道理玄奘早已想通,否则也不会给皇帝讲那焉耆之事,更不会同辩机共同撰写西行纪事了。只是慈悲让他心有阻滞。
见玄奘仍不说话,皇帝的神色变得严峻起来,缓缓说道:“要说这邦交之事嘛,确实不能以胁迫他国为主要手段。法师方才说,要以德化为主,这话倒也没错。当初魏徵在世时,也曾多次劝谏过朕,朕时刻牢记,不会堕入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的境地。不过有时却须恩威并施,不能泥古不化。”
说到这里,他一把按住玄奘的手,恳切地说道:“话说回来,以大唐目前之强盛,终朕一生,谅那些蛮夷也不敢来犯我国。可是以后呢?万一有不肖子孙自毁家国,使得国势渐弱,那些狼崽子定会前来犯边。朕若是不能趁现在大唐武力正盛之时采取些手段,日后等他们势起,必将遗祸后人,朕心中实在不愿。”
玄奘心中感慨,不禁低声道:“陛下深谋远虑令人钦佩。可是世事无常,想要千秋万代保持盛世,谈何容易?即便是现在已经断定了身后之事,陛下又能提前解决多少呢?”
李世民的脸色黯淡下来,一言不发。
玄奘接着说道:“世人总想着为儿孙多留财富,想着日后即使儿孙败家,也能多败几年。殊不知,真要是出了不肖子孙,多大的家业也不够一夕败的。远的不说,杨广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
“而那些小国之所以更愿意投靠贪婪成性的游牧部族,还不是因为中原会时不时地爆发内乱兵劫,自己先乱起来,有时候根本就指望不上?”
听到皇帝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玄奘知道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于是及时闭上了口。
李世民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法师此言甚是有理,朕自当以此为戒。这些年来,朕定下了‘抚民以静,唯重教化’的国策,就是为了保我大唐祚运长久。”
说到这里,他又将话题迅速转回:“至于西行纪事,朕也知道不该这样催促法师,只是西域那边也是不管不行了。突厥人长期在西域耀武扬威,商道时断时通,朕实在不能再容忍。辽东战事一时半会儿难以结束,倘若西域再生变故,朕就真的陷入首尾皆战的不利境地了。话说回来,以大唐现有国势,即使两地同时开战,朕亦有十足的胜算。但无论如何,总该早做准备,避免两面受敌才是。”
他鹰隼般的目光直盯住眼前的僧人:“所以,只能麻烦法师辛苦些了。”
面对如此执着又自信的皇帝,玄奘唯有苦笑,低低地说道:“此事沙门既已答应了陛下,自然会履行承诺,将其完成。只是,沙门虽然从西域经过,但是目光所关注的始终是佛寺僧侣,别的地方少有留意。沙门深恐陛下对此书期望过高,到时候反而失望。”
“朕不会的。”李世民恳切地说道,“法师今日拿来的这几篇就很好,比朕以往见过的任何同类书籍都要翔实。法师就比照这个样子写下去即可。若是实在没有时间,译经的事可以暂缓,先替朕将这部书完成,如何?”
恩威并施,这就是当今天子。虽然语气温和,用的也是商议甚至恳求的口吻,却依然有一种天然的霸气蕴含其中。
玄奘心中暗叹,他知道自己已经没的选择。大唐帝国蒸蒸日上,经略西域已是必然之举。而他这个僧人,可以说是目前国内最了解西域的人了。
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那些绿洲国家多么脆弱。可以说从它们各自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未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独立,总要依附于某个强大的力量才能生存。现在,这股力量就是西突厥。而突厥人是一群狼,丝绸之路在他们的控制下,已是商旅渐稀、命若游丝。小孤城惨遭屠城之事更是令玄奘感到气愤。在他看来,大唐的力量进入西域,对那片地区的国家和百姓而言,也确实不是件坏事。
因此,在这件事情上,玄奘知道自己必须妥协,也早就打算妥协。在将辩机叫进自己的禅房,将这一路的西行笔记取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推辞和犹豫的呢?
想到这里,玄奘再度合十,深施一礼道:“请陛下再给沙门三个月时间,三个
李世民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知道,眼前这个僧人虽然不大听话,有时甚至让他脑门蹿火,但是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一旦答应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并且能做得很好。
辩机再度来到师父的禅房中,在摇曳的烛光下,师徒二人开始全力以赴完成皇帝交付的任务。
又用了两个多月时间,终于整理撰写出十二卷的文稿,从西域到印度,一百三十八个国家历历在目。
玄奘为这部书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大唐西域记》。
看到师父缓缓提笔,认真地题上书名,辩机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其实并不想写这部书,是皇帝逼你的,是吗?”
玄奘明白弟子的意思,轻轻摇头道:“我是不想写,但圣上也没有逼迫我,此事仍是我自愿的。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他又低头看了看案上崭新的书卷,自嘲地一笑:“说到底,玄奘还是一介凡夫啊,生于娑婆,总会遇到许多无奈之事。有些事情偏偏就必须你去做,做了会有罪孽,但不做罪孽可能会更大,顶多是这罪从你的身上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情势使然而已。”
“那么,圣上会拿这部书去征讨西域吗?”辩机担忧地问道。
“八成吧。”玄奘的语气淡淡的,神情虽略显疲惫,却无丝毫悔意,直令辩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个月前,高句丽国王高藏以及权臣盖苏文派遣使者来长安谢罪,并献上两个美女,被太宗皇帝毫不留情地退了回去。
一个月前,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遣使向大唐进贡并请婚,李世民倒是准许了这个请求,但命西突厥割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五国作为聘礼。
这样的聘礼,乙毗射匮可汗是不可能拿出来的,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西突厥的势力要西退数千里。
而北境也不太平,听说薛延陀多弥可汗暴虐无道,大肆杀戮,弄得人心不安。回纥酋长吐迷度与仆骨、同罗联合进攻薛延陀,大败多弥。李世民趁机下诏任命江夏王李道宗、左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瀚海安抚大使,又派执失思力、契苾何力、张俭等人,兵分几路,齐头并进,攻打薛延陀。
帝国的东、北、西三面都已是狼烟滚滚,这个时候皇帝要此书的目的实在是不言自明。
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七月十三日,玄奘再度入宫,将十二卷《大唐西域记》与新译好的五部佛经一起呈与太宗,并上表请序:
“沙门玄奘寻蒙敕旨,令于弘福道场披寻翻译。今已翻出《菩萨藏》等经,伏愿垂恩,以为经序,惟希敕旨,方布中夏。并撰《西域传》一部,总一十四卷,谨奉表以闻。”
李世民将玄奘的表文和那五部佛经随手放在一边,直接拿起了《大唐西域记》,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此书的开始部分,附了玄奘自己所书的序言,其中一段话引起了李世民极大的兴趣:“今所记述,有异前闻,虽未极大千之疆,颇穷葱外之境,皆存实录,未敢雕华。”
“皆存实录,未敢雕华……”李世民缓缓点头,“这正是朕想要的。”
再看正文,更是展现了一个完整真实的浩大空间,有不同国家的魅力展现:历史、地理、风土、人情、物产、宗教;也有大自然的瑰丽景致:地形、气候、土壤、林木、动物、湖泊……所有这一切,都记载得极为详备。多数国家只有二三百字的描述,但其基本情况跃然纸上。更兼文辞优美、语言精练,读来犹如身在其中,如痴如醉。
李世民也注意到,书中几乎没有提到玄奘本人,或者说,他本人更像是一个箭头,从一个地方移到下一个地方,带着人们前行。而在这个过程中,他都经历了什么,读者竟完全看不到。
“果然是个严谨谦逊的高僧啊!”李世民掩卷长叹,心中竟隐隐有些遗憾。
他其实也很想了解玄奘的西行经历。
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很久,窗外,夜色沉沉地压了下来,而他竟连宫女、内监何时过来点的灯,都未曾觉察。
拿起桌边的茶水放在唇边啜
天亮时,内侍来报,赵国公求见。
“想不到朕居然看了一夜。”李世民轻轻揉着太阳穴,将疲惫的身体往榻后一靠,示意请他进来。
长孙无忌之所以早朝之前就来面君,实是为了西域之事,确切地说,焉耆这个国家又有麻烦了。
虽说那个阴持两端的焉耆王龙突骑支已经被郭孝恪活捉,押解至长安,并获得大唐皇帝的恩赦,而国王也换成了他的弟弟龙栗婆准,然而西域之事就是这么反复无常,那龙栗婆准的屁股在焉耆王座上尚未坐热,就被其堂兄弟薛婆阿那支废黜,而薛婆阿那支得到了龟兹人和突厥人的支持,焉耆再度成为一个麻烦的国家。
而且,这一次不仅是焉耆,同样惹到大唐的还有龟兹。
想当年,玄奘西行经过龟兹时,受到这个国家举国上下的盛情接待。受玄奘的影响,也就在这一年,国王苏伐叠派遣使臣向大唐皇帝进献龙马,宣称自己是大唐的属臣。
只可惜,玄奘离开不久,龟兹便同其他丝路国家一样,再次倒向西突厥,逐渐减少向大唐的纳贡。特别是在焉耆反叛的时候,苏伐叠选择援助焉耆人。
不过,苏伐叠还算幸运,他在大唐军队尚未到来之前便去世了,他的弟弟诃黎布失毕于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继位。
接到这些消息后,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这些蕞尔小国都是首鼠两端之辈,惯好左右逢源,以谋其利。朕以往怜悯他们国小力弱,不与其计较。可他们却越来越过分,一心只想着从大唐获取好处,扭头又与突厥可汗联络甚多,一个个都当朕是瞎子吗?”
天可汗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就在几天前,出征北境的大唐军队大败薛延陀,多弥可汗逃奔阿史德时健部落,被回纥军队杀死,其地亦被占据。大唐的北部边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而高句丽那边由于战船尚未造好,短时间内不会再次征伐,如今刚好有余力和空闲时间可以关注一下西域了。
李世民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踱到案前,顺手拿起一卷《大唐西域记》:“此书内容翔实,来得正是时候。看来是天意要朕去彻底解决西域问题,打通西域商道了。”
长孙无忌惊讶道:“这是玄奘法师献上的书?”
“嗯。”李世民点头道,“玄奘是个学问僧,看问题的眼光确实独到,堪称一针见血,连朕都不能不服啊!就拿这焉耆来说吧,只寥寥数语就将这个国家介绍得如此全面,恍如身临其境。可是辅机啊,你知道他在这个国家待了多久吗?”
长孙无忌猜测道:“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李世民微笑摇头,伸出一根手指:“不到一天!”
长孙无忌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且此人讲话时分寸拿捏得奇准,朕虽然不信佛,却偏偏喜欢听他讲话,乐意让他在朕的身边坐着。”
长孙无忌笑道:“那是因为他去过的地方多,肚里有许多异国的奇闻异事,所以陛下听得有趣,也乐意听。”
“非也。”李世民道,“朕知道自己的感觉,每遇到一人,若是瞧着顺眼,朕便当他是朋友;若是连话都说不下去,哪怕他肚子里有再多的异域见闻,朕也懒得去听。这个和尚有趣得紧,说话就是让人舒服,朕感觉甚是投缘,可以一交。”
说到这里,又不禁有些遗憾:“这样的人才着实罕见,朕实在不愿让他一辈子耗在寺院里,每日里陪伴着青灯古佛。你说说看,这样的日子有何趣味?只可惜啊,朕枉称九五之尊,却连一个僧人都无法说服,让他为朕所用。”
见皇帝语气中的遗憾之意怎么也遮掩不住,长孙无忌不禁笑道:“陛下何须多虑?法师现在不正在为陛下所用吗?”
李世民冷笑一声:“他为我所用?朕怎么觉得他还想着让朕为他所用呢!”
说罢,李世民拿起玄奘的表文:“你看看,他还让朕给他的新译佛经作序,这和尚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长孙无忌满腹狐疑地接过表文,看到上面请序的文字,先是愕然,随即内心竟是波澜骤起,感受到极大的震撼!
之前他也曾听一些崇佛的大臣议论并猜测过,玄奘法师会请哪一位或哪几位大儒居士为他的新译佛经作序呢?他自己对此也有几分好奇,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和尚居然选择了当今皇帝!
便是在梁武帝时期,也没有哪个僧人敢这么做啊!赵国公感慨之余,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
“辅机,你觉得如何?”李世民笑问道。
长孙无忌放下表文,打了个哈哈道:“法师这可真是异想天开了!臣熟读史书,从未听说过以前有君王给佛经写序的。想那后秦姚兴,如此尊崇鸠摩罗什,也未给他提笔作序。”
李世民点了点头,御笔的分量他岂能不知?有了皇帝的亲笔序文,不但对新译佛经的推广大有裨益,更重要的是,可大大提高佛教的政治地位。因为这样一来,人们就会知道皇帝是支持佛教的。于是上行下效,佛教就有可能重新兴盛起来。而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何况就在几个月前,太子太保、宋国公萧瑀就因佞佛而受到他的当面驳斥,贬其为商州刺史,还写了一篇诏文痛斥。文中称:“至于佛教,非意所遵。虽有国之常经,固弊俗之虚术。”并举昔日梁武帝信佛却不得善终的事例来证明因果之报的虚妄。
如今此文墨迹未干,身为天子的他岂能再写一篇主题完全相反的文章?
可是,大家都知道是异想天开的事情,那个聪明绝顶的僧人又岂会不知?他为何还要如此郑重其事地上表请求御笔赐序呢?
李世民感觉到他与玄奘之间陷入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模式:都想让对方为自己所用,也都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偏偏都没有太多的办法说服对方,只好小来小去地相互妥协,就这么僵持着。
见皇帝一直对着表文发呆,长孙无忌不禁笑道:“陛下何必为此事劳神?天下佛僧皆如此,当年的法琳和尚还不是这样?”
李世民白了长孙无忌一眼,显然对他提到法琳有些不满:“玄奘与法琳不同,这一点,朕心里很清楚。”
不过,长孙无忌提到了法琳,倒让李世民想到了一个问题。
多年来,为彰显自己的正统地位,李唐皇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崇道传统。而为了让道教名副其实地居于佛先,朝廷也没少花精力,与佛门僧侣间的关系更是僵到了灭法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惹出大麻烦来。虽然,握有世俗权力的朝廷始终占据着主动,但这毕竟是一件极其劳神的事情。
可是,自从玄奘回来后,李世民便发现,朝廷与佛门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
他没有想多久就明白了,佛门现在是在通过玄奘跟朝廷打交道,而朝廷也在通过玄奘向佛门施加压力,于是原本短兵相接、剑拔弩张的双方之间,竟然出现了一个缓冲带,不再直接交锋了。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世民心想。不管怎么说,同一个人打交道总比同一群人打交道要容易多了。何况,这也意味着玄奘受到的压力中,来自佛门的压力绝不比来自朝廷的轻,特别是一些护法老和尚特别刺毛。如果能想法子利用这一点,最终将此人引出佛门,则无异于釜底抽薪!
想清楚这一层,大唐皇帝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早朝后,处理完政事的李世民回到书房,先拿起玄奘的表文看了看,提笔写下了几句文绉绉的话:
“法师夙标高志,行出尘表,泛宝舟而登彼岸,搜妙道而辟法门,弘阐大猷,荡涤众罪,是故慈云欲卷,舒之而荫四空。慧日将昏,朗之而照八极;舒朗之者,其唯法师乎?朕学浅心拙,在物犹迷,况且佛教幽微,岂能仰测?请为经题,非己所闻。又云,新撰《西域记》者,当自披览。”
例行公事般地打发了这份表文后,皇帝依旧拿起《大唐西域记》的第一卷,仔细翻阅。
“龟兹附近的沙漠大可利用一番,还有这些小城……”李世民边看边思索着,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容,“玄奘啊玄奘,你说一切皆是因果,可这个因果未免有些大了!看来这一回,你还真得跟朕在地狱相见了……”
这样自嘲地想着,手下却不慢,接连发下了几道诏令,命昆丘道行军大总管、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副大总管、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安西都护郭孝恪等率领唐军,并发铁勒十三州,突厥、吐蕃、吐谷浑等十万余骑,浩浩荡荡地向西域进发。
随着大唐皇帝一声令下,大西域顿时从苍雪连天的沉寂中,化作血水沸腾的地狱!
得到唐军来袭的消息,薛婆阿那支惊慌失措,弃城逃往龟兹。
阿史那社尔乘胜追击,十万唐军有如潮水漫堤,那雷声般的马蹄、呼啸飞舞的唐刀,汇成了一股久待爆发的黑色飓风!
一番激战后,篡位者薛婆阿那支被捕获斩首,唐军另立其堂弟先那准为焉耆国王。
入夜,长安城的西北方向冒出车盖般的乌云,一时间狂风骤起,阴云四合,细密的雨丝在风中摇荡,将深秋的长安城衬托得异常凄冷。
弘福寺内一片寂静,除了雨水落地的“沙沙”声,以及那时不时地蹿进隔窗,将窗帘翻动得“噼啪”作响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烛光摇曳中,玄奘仔细校对完当天译好的经文,轻轻放下了笔。
他感觉有些疲累,寒气一丝丝地从骨缝里冒了出来,引得全身骨骼刺痛难当,很不舒服。
这是坏天气带来的不适,原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最近几日,他却常常夜不能寐,甚至彻夜难眠,心中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
是因为那遥远的西域正在进行的激战吗?
窗外雨声缠绵,一滴一滴地落在修行者的心上,激起一道道涟漪。
玄奘吹灭案上的烛火,起身走出禅房,在回廊下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眼前是漆黑如墨的院落,如同这个美丑莫辨、善恶难寻的世界,除了带给他深深的压抑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就这样站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依稀记得几个月前,皇帝曾跟他说过,焉耆那边又出了麻烦,需要征讨。然而玄奘心里很清楚,倘若仅仅是征讨焉耆,根本用不着出动十万大军。
“西突厥内部最近因权力问题而相互征伐,派系林立,阴谋算计和大小战事层出不穷,欲谷设已经焦头烂额了,眼下正是解决西域问题的最佳时机。”
这是那天皇帝对他说过的话,如今再度想起,玄奘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西域的局势他很清楚,随着泥孰系不断战败,欲谷设的势力越来越强,直追当年的统叶护。
皇帝显然也感受到了西部边疆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他决定进兵西域,直接介入那里的政治和军事斗争。
“陛下欲解决西域问题,沙门不敢多言,只盼不要牵连无辜才好。”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听了他的话,李世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法师还是太天真了!就西域那些国家,哪个没跟突厥交往过、联姻过?哪里有什么无辜者?”
“大唐难道没跟突厥联姻过吗?”他忍不住出言反问道。
“这不同。”皇帝简捷地回答了他。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同,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事实上,他一直认为,于国家而言,确实没有什么无辜者。真正的无辜者从来都是各国的普通百姓,是一个个独立又具体的人,而他们又是最容易沦为牺牲品的,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
这一次,因为有了《大唐西域记》,
然而玄奘也知道,即使没有这部书,大军征西的脚步也不会停止,哪怕付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重代价。
有些事情做是罪,不做更是罪。身为一个僧人,他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玄奘轻轻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四周仍是漆黑一团,刺骨的寒风挟着雨丝扫过他的身体,带走了身上仅
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始走动起来,沿着曲折幽暗的回廊走出译经院,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寺院正中的大雄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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