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南宗禅进京辩论第一人舒州司空山本净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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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南宗禅进京辩论第一人舒州司空山本净禅师

作者：周会明

本净禅师（666-761），俗姓张。一说“东平人也（今福建省松溪县）”（《宋高僧传》卷八），一说“绛州人也（今山西省新绛县）”（《景德传灯录》卷五），因长期驻锡太湖县司空山，并在此山圆寂，故史称之为司空山本净禅师。

司空山本净禅师慧根早发，“幼岁披缁于曹溪之室受记”（《景德传灯录》卷五）。古人以十岁为幼学之年。因此，司空本净禅师应是在十岁左右的时候，从家乡来到广东岭南曹溪，拜六祖慧能为师，在六祖慧能的教导下，获得法印，于唐“开元初于南岳司空山闲放自处”（《宋高僧传》卷八）。六祖慧能禅师于唐先天二年（713）圆寂。“开元”是唐玄宗统治国家前期的年号，时间跨度从公元712年8月至713年12月，前后仅一年多时间。“天宝”是唐玄宗统治国家后期的年号，时间跨度从公元742年正月至756年七月。因此，45岁的司空本净可能是在六祖慧能圆寂后当年的12月份前离开广东曹溪，渡过长江，一路向北，来到了原属太湖县的司空山，“人不我知，蔽伪之故也。”（《宋高僧传》卷八）司空本净隐居于二祖慧可传法给三祖僧璨的司空山，与山水相伴，潜心修行，不被世人所知。

常春藤，又称恒春藤，是道家炼制长生不老药仙丹的主要原料。唐代，太湖县司空山盛产常春藤，相传，唐明皇李隆基和杨贵妃就曾服过用司空山常春藤炼制的仙丹。于是皇宫不定期派出大臣，从长安来到太湖县司空山采收常春藤。

“唐天宝三年（744），玄宗遣中使杨庭光入山采常春藤”（《景德传灯录》卷五），在司空山期间，杨庭光拜见了在此山隐修了31年的司空本净。“弟子慕道斯久，愿和尚慈悲，略垂开示。”（《景德传灯录》卷五）司空本净客气地对他说，当朝学问渊博的高僧都汇集在京城长安，你回到京城后随时都可以参访他们，经这些高僧们的指点，一定可以消除你心中的凝惑。我久居在司空山，知识浅薄，自己又无所用心，哪里能开示你这位大德呀。

听到司空本净婉转拒绝后，杨庭光当即悲泣起来。司空本净见此关切地问：“休礼贫道，天使为求佛邪？问道邪？” （《景德传灯录》卷五）杨庭光说，我愚昧无知，知识浅薄，至今还不知佛与道有什么区别。司空本净开示他说：“若欲求佛，即心是佛。若欲求道，无心是道。” （《景德传灯录》卷五）并进一步解释说：“佛因心悟，心以彰佛。若悟无心，佛亦不有”，“道本无心，无心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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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了无心，无心即道。” （《景德传灯录》卷五）

司空本净的开示，让长期生活在京城，受如何读经，如何布施，如何持戒和如何苦行等思想影响的朝廷大臣杨庭光耳目一新。杨庭光离开司空山回到京城后，“具以山中所遇奏闻”（《景德传灯录》卷五），唐玄宗认为司空本净是一位有德行的高僧，于是下诏令他进京。已是78岁的司空山本净奉旨离开太湖，长途跋涉，于唐天宝三年（744）十二月十三日到达了京城长安。唐玄宗即令他“敕住白莲亭”（《景德传灯录》卷五）。

司空本净是“顿悟”为特征的南宗禅领袖六祖慧能众弟子中第一位奉诏进京弘法的禅师，他比同门师兄神会到东都洛阳还早一年。

唐天宝四年（745）正月十五日，在元宵节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唐玄宗令京城名僧齐聚在皇宫道场，与司空山本净禅师辩论，试试南宗禅的禅师的水平。而被唐玄宗请到内宫道场的禅师们也都是早有准备，要在唐玄宗面前露一手，将这个来自舒州太湖县司空山的山僧打败，以争取更多的支持。

第一位上场辩论的是京城高僧远禅师，他瞧不起这位来自太湖县深山的司空山本净禅师。他满怀信心要击败这个山僧。他居高临下地说，今天，皇上亲自主持这个大会，辩论禅宗宗旨，人天赞叹，因缘殊胜。所以呀，参加辩论的人应当直问直答，不要拐弯抹角。我首先请教司空山本净禅师，什么是道呢？

司空本净平和地说：“无心是道”（《景德传灯录》卷五）。

远禅师说，道因为心才存在，你怎么说无心是道呢？

司空山本净禅师说：“道本无名，因心名道。心名若有，道不虚然。穷心既无，道凭何立？二俱虚妄，总是假名。” （《景德传灯录》卷五）司空本净认为，道具有空性，它无生灭、无增减。因此，道和心属无相，二者都是虚妄不实的。

远禅师进一步地发问，禅师的身心是道吗？司空本净禅师对他说：“贫僧身心本来是道。”（《景德传灯录》卷五）

远禅师再次发问，禅师刚才说无心是道，现在又说身心本来是道，这不是互相矛盾吗？司空本净耐心地对他说，无分别心是道，如果这颗无分别心丧失了，那么道也就不存在了。心与道是一个不二的整体，所以说，无心是道。

远禅师嘲笑司空本净，我见你身材如此瘦小，却会如此狡辩。司空本净平静地说，大德你只见到了我这个色身相，但你还不知道我这个色身相是无相。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远禅师说：“今请禅师于相上说于无相。” （《景德传灯录》卷五）司空本净说，《净名经》有这样一句话，“四大（地、水、火、风）无主，身亦无我。无我所见，与道相应。”禅师你执着于有，也执着于我，被外相所转，作茧自缚。所以，禅师你也就永远不能悟道。高傲的远禅师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语来继续和本净禅师较量了。于是，“闻语失色，逡巡避席。”（《景德传灯录》卷五）便低着头畏畏缩缩的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这时志明禅师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你说无心是道，那么瓦砾无心，是不是也是道啊？你说身心是道，那么四生（卵生、胎生、湿生、化生）十类（地狱、恶鬼、畜生、阿修罗、人、天、声闻、缘觉、菩萨、佛）都有身心，难道他们统统都是道不成？你对此有什么高见，不妨当着圣上的面说出来。

司空本净对他说：大德若被这些眼见、耳闻，舌识这些因缘生、因缘灭的外相所束缚，就不行证悟到自己如如不动的自性。因此，你不是一个求道之人。

本净禅师的回答其无懈可击。慧明禅师只得悻悻地闭上自己的嘴巴退到一边去了。

志明禅师刚一退下，真禅师又立即站起来对司空本净说：“道既无心，佛有心否？佛之与道，是一是二。”（《景德传灯录》卷五）

司空山本净禅师当着唐玄宗的面说，佛与心是一个不二的整体，不能强分为二。

禅师接着说：“佛度众生，为有心故。道不度人，为无心故。一度一不度，何得无二？” （《景德传灯录》卷五）惠真法师的意思是，佛度众生，肯定是有心而为的。道不度人，是因为无心的缘故。一个是度一个是不度，又怎么说是无二呢？

本净禅师道：如果说佛度众生，而道不度人，这是你自己妄生二见。我却不这么认为，在我的眼里，佛只是一个虚名而已，而道也只是妄立罢了。两者都是虚幻不实的，只是一个假名而已。既然只是一个假名，又如何从中分为两个呢？司空本净进一步地说，佛与道这两个名称，皆是因心而立。如果推究心的本源，心本来是具有空性。因此，禅师你又何必执着这些不实在的名相呢？

真禅师刚无地自容地坐下，法空禅师又起来不服气地说：“佛之与道，俱是假名。十二分教，亦应不实。何以从前尊宿皆言修道？”（《景德传灯录》卷五）法空反驳司空山本净禅师，如果像你所说，佛和道都是假名妄立，那么佛教的十二类经都应该是虚妄不实的。可是我们代代诵读并传承这些经文，大家都在这些经文中汲取营养修道，难道都是虚妄不实的吗？

南宗禅强调自修、自证、自悟。“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六祖坛经》）引导学人不要被佛教经典所束缚，反对学人过份无意义、无实质效果的修持。真禅师在此将学人是否学习佛教经典以及过份地强调修持作为一个问题提出来。司空本净说，本净禅师道：你看来没有正确的领悟经文的真意啊。道本无修，大德强修。道本无作，大德强作。道本无事，大德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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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道本无为，大德于中强为。道本无知，大德于中强知。你这样的见解，与道大相违背，只能说明你自己不会经意啊，希望你能下去好好思考下再来问我。

真禅师被司空山本净禅师辨析得无言以答后，有一位叫安禅师的站起来说，如果道是假名，佛也是妄立的。十二类经文教导了那么多的人，也是虚妄不实的。那么请问什么才是真的呢？司空本净禅师说，因为所有相，皆是虚妄的缘故，才有现在的真与假相对。如果你放下了执著和分别心，就能证悟到自己的自性它的本质是具有空性，既不因缘生，也不因缘灭。因此，大德何必执着这些因缘生、因缘灭的虚妄的名相呢？唐玄宗以及所有在场的人听了这番话后，都不由得点头不已，咋咋称奇

安禅师又问：“既言一切是妄，妄亦同真。真妄无殊，复是何物？”（《景德传灯录》卷五）司空本净说，你如果要执着地问这是什么物体，那你这一问的本身就是错的。经云：无相似，无比况。你执意地要用语言来表达，就好似鸟一样，它在空中飞行没有固定的路径。听司空山本净禅师这么一说，“安公惭伏，不知所措。” （《景德传灯录》卷五）他当场愣在那儿，惭愧得不知所措。

最后，一位唐玄宗的近臣问：“此身从何而来，百年之后复归何处？” （《景德传灯录》卷五）司空本净说，你所说的似入睡后，忽然做梦，你说这梦又从何处来？你醒后，这梦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司空本净还进一步地对他说，做梦时你不可能说这梦境是没有的；醒后，你也不能说这梦境是有的。梦中虽境相有往有来，但你醒后，这境相往来却是虚幻的。

这一下，全场众多的京城高僧，再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挑战司空山本净禅师了

这场由皇家组织的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首次南北禅宗辩论，司空本净大胜，使长期受佛教言教和以“渐修”为特征的禅宗北宗影响的京城上层社会人士深受启迪。原来成佛是这么的简单，只要自己悟到自己如如不动的自性，你就与佛不二。司空本净精彩的演讲，得到了唐玄宗和京城文武官员的认可和尊重。

辩论结束后，唐玄宗有意将司空山本净禅师留在京城，但司空山还是执意回到二祖慧可的弘法地舒州太湖县司空山。于是唐玄宗赐重金，敕司空本净回太湖县扩建无相寺。据清乾隆26年《太湖县志》记载，司空本净禅师回太湖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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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无相寺两座。一座在县南六十里，今太湖县大石乡大明村境内的狮子山；一座在县北百二十里司空山。相传司空山北无相寺鼎盛时期，有下院九庵四寺，僧房5048余间。

唐代，我国寺院分为官寺和民寺。官寺“除口分地外，别有敕赐田庄，所有供给，并由国家供养。”(《法苑珠林》祭记篇)而民寺却享受不到这些待遇。司空山北无相寺和太湖县大石乡大明村境内的南无相寺均属于国家敕建的官寺，与民寺相比，寺院规模宏大，粮食、经济充足。

唐肃宗上元二年（762）五月初五，一代名僧司空本净禅师圆寂于司空山，年95岁。他在舒州太湖县这块土地上弘扬禅宗长达50余年，为太湖、为舒州及至中国禅宗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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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山于民国时期划归岳西县管辖，近期，当地人已将唐玄宗敕建，本净禅师亲建的司空山无相寺改名为二祖寺。而位于太湖县大石乡的南无相寺值清咸丰年间毁于战火，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岁月已逝，沧海桑田。而司空山本净禅师依然与司空山相依，与司空山相畔。他在司空山山溪里，他在司空山山花间。他在冶溪河畔，他在狮子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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