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佛法:言戏之间,是非烽起? 佛法无边 ,对于想了解佛学知识的朋友们来说,玄奘-佛法:言戏之间,是非烽起? 佛法无边是一个非常想了解的问题,下面小编就带领大家看看这个问题。
原文标题:佛法:言戏之间,是非烽起? 佛法无边
佛说:学佛法佩戴本命佛法器!终身护佑,平安婚姻财运仕途!读完这篇自序,玄奘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向我挑战来着。
只是挑战归挑战,用得着语气这么激烈吗?全篇用了如此多挑衅的言语和词句,像什么“孤鬼之微陋”,还有那句“必以心未忘于人我,义不察于是非”,言之凿凿,好像看透了法师们的内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三位著疏的法师惹着他了呢。
或许吕才只是想用这种激烈的语言指出,你们研究因明不能总是在僧侣的小圈子里,不能把俗人排除在外。为了研寻真理,必须打破僧俗间的门户成见,开展讨论,唯理是从。
这话说的没错。可问题是,有人不许白衣研习因明了吗?
玄奘自认为自己当年在讲肆中讲解因明的时候,从来不曾将僧侣以外的人拒之门外,又何来“独简白衣”这一说?
事实上,自从因明二论问世以来,就一直有居士为之做疏做注,比如壁公,只不过影响不是太大罢了。不知这吕才究竟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说得如此义愤填膺?
玄奘心中纳闷,也只能暂且存疑,又将正文展开来细观。
这《因明注解立破义图》总共三个卷轴,用通俗易懂的图表,再加上注释的方法,勾画出因明的整体结构,堪称图文并茂,蔚为壮观。
三卷本中确如吕才所言,用墨书和朱笔分别将玄奘的译文、三位法师的注疏以及他自己的“新撰”写了下来,并且额外画了一张大图,以便“共相比较”。这种做法,着实令玄奘感到钦佩和欣赏。
玄奘本身就是个治学严谨的学者,当然也喜欢严谨的人,吕才的严谨细致令他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然而形式上的严谨不代表内容上的严谨。事实上,整个文中的内容就是将神泰、靖迈、明觉这三位法师的义疏中见解不同或表述不同的地方罗列出来,大约四十处,选择他认为正确的——是为立,去批驳错误的——是为破。
除此之外,这其中还掺杂了一点“私货”,比如以胜论派学说比附太极学说。
有个别地方是将三位法师的观点一起破的,那么拿什么来立呢?在仔细阅读了这一部分内容后,玄奘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吕才不止看了《因明入正理论》和神泰、靖迈、明觉三位法师所作的义疏,应该还包括文轨法师所著的《因明入正理论疏》和《因明正理门论疏》。有不少地方援引了文轨这两部疏里的字句,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提到罢了。
文轨是长安庄严寺僧人,年纪与慧立相仿。虽不是第一批进入玄奘译场的僧人,也算来得较早的。这是一个勤奋善思的僧人,在玄奘翻译因明二论时,经常入室请益,一旦听到重要知识和指点,就会立刻记录在随身携带的竹简或帛带之上,最终写成《因明入正理论疏》和《因明正理门论疏》各三卷。
在奘门诸德所作的因明论疏中,文轨的这两部算是其中较有影响力的作品,疏中保留了许多玄奘口义,加上文轨的用心阐发,内容堪称丰富,价值不容小觑。
但是,文轨是不赞成玄奘的新学的,虽然他与玄奘十分亲近,常常函丈请益,也自称是玄奘的入室弟子。但在很多细节方面,他其实并不完全同意玄奘的主张。
这在奘门之中是非常正常的现象。玄奘对弟子的管理比较松散,译场绝非铁板一块。那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助译僧们原本就有自己固定的学术思想,有些人在玄奘回国之前就已经是名望很高的大德了。他们来玄奘这里助译、学习,不过是各取所需,采撷一些新鲜的学问,以充实他们本有的学术思想。
因此,虽然译场中的多数大德都是玄奘弟子,或自许为玄奘弟子,然而其思想与玄奘之间却有着或多或少的区别甚至矛盾。
可以想象,这些思想不同的弟子在玄奘座下听经,每个人都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并在义疏中说出了自己想说的。更不要说,他们还常常
比如,文轨所著的《因明入正理论疏》里面,就擅自将玄奘所译的“差别性故”改成“差别为性”,而吕才则采用了文轨的说法,修改之后再拿来批驳,可见他并非只读了那三位法师的义疏。
不管怎么说,吕才的这个《因明注解立破义图》还是令玄奘感到耳目一新,其论点有破有立,体裁有注有解,形式有文有图,光是这份细致严密的态度就足以令玄奘心生好感了。
于是,他展开一纸空白卷轴,提笔染墨,准备回复。
恰于此时,那个没心没肺的窥基又进来了。
“师父看完了吗?”窥基趺坐于玄奘对面,手撑案几,好奇地问道,“是不是觉得奇怪?如今就连朝廷的官员都开始研究因明了!”
玄奘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知道我译经向来都是边译边讲,当初翻译这两部因明论的时候,就曾在讲肆中做过详细的讲解,前来听习的可不止是僧人啊,还有许多朝中居士。再说,因明是一门学问,若能有更多俗人研究,便更容易将其在大唐扩散开来,也是一桩美事。”
“可是这次,这位尚药吕奉御却不是居士,而是个纯粹的儒生啊!”
“嗯?你是说,吕才是尚药司的奉御?”玄奘握笔的手停在了半空,显然,他的注意力被这个官职吸引住了。
窥基点头道:“是啊,师父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太不妥了。玄奘轻轻放下笔,开始认真思忖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
尚药司奉御是皇宫里的官职,隶属于殿中省六局之一,这六局分别是:尚食、尚药、尚衣、尚舍、尚乘、尚辇,司掌皇帝生活诸事。
这其中,尚药局主要负责皇帝皇后的饮食医药,其最高长官称为“奉御”,也就是吕才担任的官职,为正五品下。主要职责包括:掌和御药、诊视、凡药供御,以及代皇帝皇后亲尝药物。
由此可见,此官职虽然品级不高,却与帝后有着直接且密切的联系。
这样一个官员,在如今这个帝相相争的敏感时期,突然在学术领域里向他这个僧人发难,并且点名要向他质询,这究竟是巧合呢还是另有缘故?
难道说,此举还有来自朝廷的授意或默许不成?
再次拿起吕才那篇挑衅性极强的序文,玄奘越发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序中说,吕才是与好友栖玄法师对拆佛法时发生了争论,被栖玄所激才开始研究因明的。这很奇怪,既然是朋友间的戏论,理应在朋友之间解决,可他居然选择了“质之三藏”!花了如此多的心思,跨过自己的朋友,直接去找朋友师父的麻烦,就不怕会让栖玄感到难堪又难做吗?
另外,序中还说,吕才是看了神泰、靖迈、明觉这三位法师为《因明论》所造的义疏,感觉到三人“执见参差”,便认定这些法师心中还有人我是非的观念。
且不说观点不同是否就意味着还有“人我是非”,就算真的有,也很正常,高僧未必都得道,何况这也不干你的事。
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置疑三位法师的学问和修行,为何不直接找他们对论?以一敌三,指出他们的错讹之处,岂不快哉?可是吕才显然不打算这么做,而是直接跨过注疏的三位法师,提出要“质之三藏”。
按照吕才的说法,他认为三人既然都求学于玄奘,所持观点不应该会有那么多的差异和矛盾之处,所以怀疑是玄奘的译经或讲学出了问题。
但是,这种说法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吕才自己都在序言中说了:“佛以一音演说,亦许随类各解。”即然连佛陀的弟子都会因根器的不同,造成理解上的差异。那么三藏门下的弟子,所持观点又有什么理由必须相同呢?
玄奘越想越奇,像吕才这样的学者应该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仅仅因为几个僧人的论点不同就去找人家师父的麻烦,而且使用的还是如此激烈的挑衅语气。他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有人想要刻意地挑起一场论战?
玄奘不禁皱起了眉头,内心生出一股莫名的忐忑,一种横生枝节的不祥预感。
“师父。”窥基年轻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打算给他回复吗?”
“暂时,先不回复吧。”玄奘回过神来,微笑道,“你看,现在研究因明的人越来越多了。以前是你的师兄们和各位居士,现在又多了朝中的官员。你也要努力才是啊。有问题就过来问,反正我现在也不能译经了,倒是多出来不少空闲,可以给你指点一二。”
这萧索的语气令窥基有些伤感,他强言欢笑道:“弟子谨尊师命。师父你也莫要瞧不起弟子,如今我读经有了许多体会,也准备写义疏了。再不写的话,就要被师兄们写光了。”
玄奘道:“这是什么傻话?人的思想是没有穷尽的,哪里会有写光的道理?窥基啊,你现在还年轻,入门又比师兄们晚,先不要忙着著述,等先把学问的功底打扎实了再说。”
窥基有些不服:“可为什么吕才研习因明没多久,就敢著书挑战了呢?”
玄奘道:“你怎知他研习因明没多久?要知道这篇《因明入正理论》是贞观二十一年译出的,距现在已经有八年了。他明确地说是在因明创行之初,栖玄将新论抄赠给他的。这研习的时间也不能算短了吧?”
窥基一拍脑壳:“也是啊!我还以为他是最近一两年才开始接触因明的呢。他总说他以前从不知道世间还有这门学问,我都被他这句话给误导了!”
“所以说啊,有些话不能只看表面。”
窥基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探身向前,小声问道:“师父,你以前见过吕才吗?”
“没有,从未谋面。”
“那师父你觉得这吕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玄奘沉吟道:“看他那篇自序,应该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精通多门学问,闻一知十,有着极强的自研能力,外加……一点点傲气。”
窥基一拍手:“师父最后一句说对了!师父啊,你有没有注意到,吕才似乎是着意要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天才?”
“那有什么?或许他本来就是天才。”
“那也未免太刻意了吧?”窥基撇嘴道,“比如他在自序中,借栖玄师兄之口说:‘檀越复研味于六经,探赜于百氏。推阴阳之愆伏,察律吕之忽微。又闻生平未见太玄,诏问须臾即解。由来不窥象戏,试造旬日复成。’哎呀,他真是好厉害啊!可是师父你想啊,栖玄师兄当时正在为他乱解佛法的事而不满呢,直接说‘以你的有限之心来穿凿那些外典,尚可明了’之类的话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在前面加上那么长的一大段呢?而且还专门举了例子,说他生平从未见过太玄、象戏,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精通了。老朋友之间说话,哪有这么啰嗦的?”
“就算你栖玄师兄当时并没有这么说,但在别的时候这么夸奖过他,写在这里也无不可。这是写文章,用这种方式交待一下他的聪明博学而已。”
“可是弟子觉得这很刻意啊。”窥基坚持道,“还有后面,他对因明的说法也是如此。他说‘其论既近至中夏,才实未之前闻。’特意表明这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学问,后面还反复强调了这门学问是他‘生平不见’,‘不由师资’,好像生怕别人怀疑他研究了很久,或者有老师教过的一样。这与他前面所说的‘生平未见太玄,诏问须臾即解;由来不窥象戏,试造旬日复成。’实在是异曲同工啊,都是着意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闻一知十’的天才。”
玄奘笑道:“文人都
“我可不像他这样。”窥基不服气地说道,“那个太玄、象戏也就罢了,我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学的。至于因明,师父你刚才说过,他至少接触有七八年了,也好拿来吹?”
玄奘道:“你要知道,他是在无人讲解的情况下独自钻研的,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已属难得了。”
然而窥基却不买账:“难道神泰、靖迈、明觉这三位师兄的义疏不算讲解吗?这几部义疏都是最早出的,也就比师父的《因明入正理论》晚个一两年而已。他说他反复读了因明论后就已经‘薄识宗趣’了,既然如此,以他的傲气又何必看什么义疏?继续强行披解推究,然后再写一部属于自己的义疏,那才显出他‘不依师资’的自研能力呢!必是他自己解不了论,才借了三位师兄注解的义疏来看。三位师兄是听了师父的讲解写出义疏的,而他又是看了三位师兄的义疏才弄懂了因明,这才有了吹牛的本钱。这样看来,三位师兄应该是为他讲解因明的老师才对。可他不仅不敬师,居然又针对三位师兄的不同观点来著书批驳,就算是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吧?弟子一直想不明白,三位师兄的观点不同,怎么就成了他批驳师父的理由了?如果他因此要找三位师兄对论,我都觉得过于狂妄了,可他居然扬言要找师父!踩在别人肩上来成就自己的声名,这算哪门子才子?”
这一番大论说出,玄奘先是愕然,随即便笑了起来:“怎么被你这么一说,事情就变成另外一番模样了呢?窥基啊,你以前也没见过这个吕才吧?”
“没,我只是感觉有些不对。”窥基坐在师父对面,手托着下巴,沉吟道,“都说他博学多才,但却没有师承,莫非他那些学问全是自研的?看他的序言就知道,此人特别喜欢夸耀,必是为了夸耀而不肯承认自己的恩师。”
玄奘摇头道:“你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不要轻易使用‘必是’这个词,这不是个好习惯。”
“可是吕才也用了啊。”窥基指着案上摊开的卷轴道,“他在序言中说,那三位师兄‘必以心未忘于人我,义不察于是非’。三位师兄可没招惹他呀,而且勉强也算他的因明师了,他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如此攻击,未免太过分了!”
“所以说呀,你就不要跟他学了。”玄奘温和地说道,“他这么说当然不对,但他不是我的弟子,我也管不了他;你就不同了,你是我的弟子,我就可以管你。以后不准再拿这种猜测的话来下结论!”
“好吧,弟子谨遵师教。”窥基顽皮地往案上一趴,笑言道,“不过弟子真的对这吕大才子很好奇啊,听说他贞观三年就入仕了,当官的时间比我的年纪还要大好多。当年太宗皇帝何等的求贤若渴,就连师父这样的僧人都被逼劝还俗。这吕才若真是个天才,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是个五品下的官员?而且还是个侍候皇帝生活起居的奉御?”
玄奘道:“他的官职升不上去,倒与才华无关,而是因为他是庶族子弟。你要知道,五品官职对于庶族出身的官员来说,就是个看不见的天花板了。”
窥基不以为然:“那马周不也是庶族出身?还只是常何家的门客,只因代常何上书,就得到先帝的赏识,被授监察御史一职,后来一直做到了中书令。可见真有才华的人是不会被埋没的。”
玄奘道:“像马周这般既有才华又有运势的人,世间能有几个呢?你说先帝当年求贤若渴,但是朝堂之上五品以上的官员中,庶族出身的也数不出几个来。总之,这官阶品级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今上与先帝不同,最近接连升了好几个庶族官员的职呢!比如许敬宗、李义府、袁公瑜……怎么就没升他的官呢?”窥基问道。
玄奘一时无语。今上?是啊,今上正与贞观朝的元老重臣们较劲儿,此刻正是极需支持的时候。只要有人支持他,什么出身、才华、人品,全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列。听说前些日子,中书舍人李义府上表请立武昭仪为皇后,为废后之事打开了一个缺口,立刻就被升了官。
而李义府之所以上这个表,并非是因为他与武昭仪有什么交情,或者跟王皇后有什么仇怨。而是他不知因何事得罪了长孙无忌,被降职为壁州司马。不过他神通广大,敕令尚未下到门下省,就已经暗中得知,于是便向同样是中书舍人的王德俭问计。王德俭对他说:“圣上想立武昭仪为后,又一直担心宰相们会有异议。你若能提出建议立武氏为后,必可转祸为福。”李义府闻计后,立即代替德俭值宿,叩门向皇帝上表章,请求废掉王皇后,立武昭仪为后,以满足黎民百姓的愿望。李治正为无人支持他废后一事而头疼呢,闻之大喜过望,于是亲自诏见李义府,并赐给珍珠一斗,留他官居原职。武氏又暗中派人慰劳勉励他,不久就连升数级,被破格提拔为中书侍郎。
在此之后,卫尉卿许敬宗、御史大夫崔义玄、御史中丞袁公瑜也都暗中向武氏表达效忠之心,于是一个个的都升了官。
如今的朝堂之上,士庶之争已经走入宫廷政治的领域。虽然中原人在这方面没有印度的种姓制度那么尖锐,但也甚是严重。特别是在眼下的帝相之争中,正在得宠的武昭仪被辅政老臣们归入庶族,瞧她不起。于是这几年,皇帝身边新冒出的红人当中,竟无一人是士族出身的。
而由于庶族的数量实在太多,竞争自然也就越发激烈。想要得到皇帝的提拔和重用,总要替他做些什么,就像李义府那样。
玄奘再次想到了吕才,此人尚药司奉御的身份实在太容易让人往皇帝身上联想了。这个庶族出身、在太宗朝始终不得志,如今专管皇帝身体健康的多能才子,突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向一位僧人挑战,真是那么单纯地想要讨论一下学问吗?
还有,吕才自序中提到的栖玄法师,他在这里又是个什么角色?
栖玄有两个身份,一是译场的助译僧,九位缀文大德之一,自许为玄奘弟子;二是吕才的“幼少之旧”,经常同吕才一起谈佛论道,辩论学术。
可以想象这对好友彼此是非常了解的。栖玄为
栖玄与玄奘年纪相仿,且与吕才一样,出身寒微的庶族家庭。进入译场之前,生活一直都很清苦。虽然佛门本无士庶之分,但是通常来讲,多数贫苦出身的僧人都不怎么喜欢玄奘那套经院哲学气息浓厚的唯识学说,他们往往更加倾向于旧学。
记得刚刚译完《因明入正理论》时,包括栖玄在内的一部分僧人曾极力反对玄奘将这门学问带入讲肆。他们认为,玄奘这样毫无保留地将学问外传是很有问题的。中原佛教受世俗文化的影响,特别讲究衣钵的传承,因而一些旧派僧侣对玄奘传法和讲学的方式颇有微辞。特别是像因明这样的方法论,并非佛法本身,又涉及逻辑和辩论,更加不应该外传。一些老僧甚至认为,玄奘这么做,会使因明成为外道对付佛门的一个武器。
但是玄奘最终说服了他们,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研习佛法和因明,让它们在思辩中发扬光大。
在那段日子里,栖玄并未与玄奘发生太多的争执,他的性格总体内向,身为译场的缀文僧,平常也不怎么有机会参与新旧学之争,仅在某些细节方面保留自己的意见,已属难得。
但是,原本不赞成将因明外传的栖玄法师竟然鼓励吕才深究因明,并且吕才还在序言中义愤填膺地提出,因明的研究不能“独简白衣”,不知道的还以为玄奘不许俗人研究因明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玄奘敛眉沉思,他不确定此事是否与佛门的新旧学之争有关,毕竟佛门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他这个在朝野上下、国内国外都有一定影响力的高僧是非常讨厌的,这种讨厌有的时候简直莫名其妙,不亚于深仇大恨或信仰之争。而吕才在研究了数年因明之后,突然在这时候跳出来质疑,则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是受人撺掇。
看到师父凝神思索的样子,窥基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如何回应他的挑战?”
“我才不回应呢。”玄奘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若是有人上门挑战我就回应,那师父岂不是一天到晚净干这种事了?再说学问上的事情,各说各话原本就很正常,也算不得什么挑战。”
窥基点头:“这倒也是。说到底,这个因明啊,也不过就是一门世间学问,又不是佛法本身。各种不同的观点凑在一起还热闹些。”
玄奘被弟子的说法给逗乐了,心情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窥基啊,你请栖玄师兄过来一下,师父有事相询。”
“弟子遵命。”窥基答应一声,跳起来跑了出去。
栖玄法师来了,玄奘很自然地向他问起吕才之事。
栖玄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低声说道:“不瞒师父说,弟子与吕才是总角之交,平素里都好研究学问,常在一起谈佛论道,有时不免就会起争执。”
接着,他说起了这场纷争之事,与吕才自序中所说的大差不差。
“弟子这么做,也只是想引他深入经藏,却不想一句戏言,竟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他目光低垂,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玄奘倒不介意:“你是指他所做的《立破义图》吗?这是好事一桩。你想引他深入经藏,他现在深入进去了,也著出了成果,你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可是因明并非佛法经藏,况且他以此为由,将矛头指向师父。弟子心中甚是不安。”
这话倒让玄奘感到奇怪:“你说你想引他深入经藏,又说因明不是佛法经藏,那你为何不给他引荐一部佛经,反将因明抄赠予他?”
“弟子只是想难一难他。我们是多年老友,经常相互间出些难题试探。那吕才甚有傲气,弟子说他不过,便生了闲气,起了难一难他的心思。”
玄奘微微摇头:“你想难一难他,有很多现成的东西。比如《瑜伽师地论》,里面也有涉及因明的内容,其难度绝不在单独的因明论著之下,而且也同样是新鲜的学问。你想引吕才深入经藏,应该给他看这类论典才是啊。”
栖玄道:“这类论典都是纯佛学领域的,弟子就算引荐给他,他也未必肯钻研。不瞒师父说,那吕才以前常在弟子面前曲解佛法。弟子就想,先用因明挫挫他的傲气。说起来,这都是为争一口闲气惹出来的,弟子心中甚是后悔。”
玄奘认真地看着他:“栖玄,你是最早进入译场的,这么多年来,我们一起合作译经,对彼此的性情也算有些了解。我不觉得你是个喜欢争闲气的人。”
“在师父和诸位同修面前,弟子确实不争闲气。只是那吕才与弟子乃幼少之交,从小儿争习惯了,有时说上几句戏言,便引发一场是非。”
“那么这
“自然是在师父译完《因明入正理论》的时候。”
“也就是八年前?”
“正是。”
玄奘笑了:“八年前的戏言,直到今日才惹出是非。是何因缘?”
栖玄有些赧然:“大概是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吧?可见这因明确实曾难住过他。不曾想却给师父惹来了麻烦。”
玄奘微笑道:“我有什么麻烦的?这不是你们老友之间的事吗?”
“可是这一次,他将矛头指向了师父。”栖玄看着玄奘,奇怪地问道,“师父好像不准备对吕才的挑衅做出回应?”
玄奘奇道:“我为何要做出回应?此事与我何干?”
“可他针对的是师父翻译的《因明入正理论》,怎么可能与师父无干呢?”
“你理解错了,他针对的是诸位法师的因明义疏。”玄奘纠正道,“自从因明二论翻译出来后,这七八年间,已经有数十种义疏在外流传,其中有很多与我的观点不一致的,我总不至于每一个都去回应吧?”
“可他点名向师父挑战啊。”栖玄道。
“这也是玄奘感到特别不解的地方,所以才要找你释疑。”
栖玄一愣:“师父有何不解?”
玄奘道:“你说你们两个是总角之交,经常相互给对方出难题,这次也是因为几句戏言而起了是非。是这样吗?”
“是的师父。”
“吕才受你一言之激开始自研因明,那么在他弄明白了之后,理应直接去找你挑战才是。以你们之间的关系,哪怕是肆意取笑也很正常。可他为何不找你反来找我?这么做岂不是让你这位老友难堪?”
栖玄苦笑:“师父说的是。那吕才一向傲慢,又对弟子信奉佛法之事不以为然,否则也不会总在弟子面前曲解佛法了。这一次,他大概是觉得,直接找师父质疑,就可以对弟子的信仰釜底抽薪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玄奘笑道,“你信的是佛陀,又不是玄奘。就算他把玄奘辩得灰头土脸、一无是处,伤的也只是玄奘个人的声名和你这位老友的心,于佛法本身未必有多大伤害。顶多你再换个师父,或者独自修行也就是了。真信仰者从来都不会因一时的口舌之争而退失本心。”
栖玄想了想,猜测道:“或许,他确实是在因明方面发现了一些问题,又因心高气傲不想向我发问,便想找师父质询。”
玄奘道:“他发现的问题就是神泰、靖迈、明觉他们三位的义疏观点有矛盾。整部《因明注解立破义图》四十多条,多是对那三篇义疏进行质疑和破斥的。栖玄,他们三家常起争锋,其矛盾和不同你不会不知,为何会选择拿这三家义疏给吕才做参考呢?”
栖玄垂首道:“因为他们三家都是最早出因明义疏的,且都说是禀承了师父口义,对因明论的解释也很全面。弟子这么做,是想让吕才从多个角度更好地理解因明。”
玄奘缓缓点头:“你的确是吕才的好朋友,而且眼光不错。这三家义疏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他才能够自研成功。而且,由于这三家义疏的观点不同,又帮助他找到了绝佳的攻击目标。再加上文轨的义疏,正是破这三家义疏的绝佳利器。”
栖玄大吃一惊:“师父是在怀疑弟子吗?”
玄奘道:“我没有怀疑你。但是,你确实也没有完全说真话。栖玄,你给吕才的不止神泰他们那三家义疏,还应该包括文轨的《入论疏》和《理门疏》,吕才的《立破义图》中有不少内容取自这两部疏,但他和你都对此事只字不提。当真以为这因明义疏出的多了,我就不看了吗?”
栖玄呆了片刻,苦笑道:“看来师父还是在怀疑弟子。此事确实是弟子为争一时闲气惹出来的,弟子无话可说。只希望师父能为佛门声誉着想,将他驳斥。”
玄奘微微摇头:“他若果真发现了问题,也该去找神泰、靖迈、明觉这三位法师质询,而不是找我。他们三位都是有名有望的大德高僧,在进入译场前就是。吕才发现了他们义疏中的矛盾之处,却越过他们来找我质询,这是对三位法师的蔑视和不公。”
栖玄顿时愕然,交握的双手微微颤抖,心中万千情绪交互错杂,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无言退下。
原文出处:http://fojiao5.com/article/show-19387.html
以上是关于玄奘-佛法:言戏之间,是非烽起? 佛法无边的介绍,希望对想了解佛学知识的朋友们有所帮助。
本文标题:玄奘-佛法:言戏之间,是非烽起? 佛法无边;本文链接:http://www.fzby666.com/changs/51908.html。